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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凤阳礼貌地笑了笑，说实话：“闻到香味了，应该比我妈的手艺好。”倒不是他故意恭维，他妈妈的厨艺确实勉勉强强，吃不死人的程度。

孙婧芳：“……”

夏竹：“……”

孙婧芳斜眼瞥他，嗔怪地说：“既然你喜欢那就吃吧。我不多待了，保温桶你不用管，晚上来接你的时候再带回去。”

夏竹看着外面走廊经过的三三两两的学生，也有点拘谨，跟张思蕾说：“我也走了，你们慢慢吃，我明天再过来。”

两位妈妈一块出了教室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们的交谈声。

孙婧芳说：“太麻烦了，你还要上班吧？每天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，以后别给他送了，我闲着没事，我来就行了。”

夏竹一迭声道：“不麻烦不麻烦，应该的。”

张思蕾和施凤阳面面相觑，施凤阳先忍不住笑起来，抬抬下巴示意她别傻站着了：“凳子搬过来，一起吃。”

张思蕾依言，把施凤阳桌上的书搬到自己桌上，再把自己的凳子搬到过道里，坐下来打开夏竹带来的两个保温桶。

其中一个装了满满的筒子骨汤，慢火炖出来的，汤汁清亮不油腻，随着盖子揭开香气四溢。另一个保温桶分了几层，装了几道家常菜，红烧小排、清炒藕片、香菇油麦菜，都没放辣椒。

张思蕾愣了一下，左看右看，哭笑不得地说：“我妈没给我准备米饭。”

施凤阳推过去一盒米饭：“我还没吃，分你一半。”

“你够吃吗？”

“这么多菜，够吃。”

张思蕾没推辞，拨出一团米饭，剩下的给他推回去。

施凤阳右手不能随意挪动，好在孙婧芳给他准备的餐具是叉子和勺子，左手也能使用，就是不太灵便。

“你妈妈做的菜真好吃。”施凤阳品尝过后，真心实意地评价。

张思蕾随口说：“都是跟我奶奶学的，我奶奶做菜更好吃。”

“你要不尝一尝我妈做的菜，对比一下？”施凤阳笑着提议。

张思蕾从善如流地夹起一只虾放进嘴里，表情如施凤阳所料，微微僵住了。施凤阳盯着她，而后笑不可遏地问：“味道怎么样？”

“还……还行吧。”张思蕾嚼了嚼赶紧咽下去，紧接着吃了一口米饭。

“不用勉强。”施凤阳对自己老妈的厨艺水平心知肚明，“我和我爸一般都选择实话实说，我妈已经习惯了。”

张思蕾扑哧笑出来。

施凤阳也笑了，不再言语，低头默默地吃饭。

他左手握着叉子，挑起几根油麦菜，还没送进嘴里就掉到桌上。他表情有些许无奈，搁下叉子，找了两张餐巾纸擦干净桌面的油渍。

张思蕾心思敏感，立即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需不需要帮忙？”

“啊？”施凤阳抬眸对上她的眼睛，见她神色认真，不像在说笑，他微微扬眉说，“怎么帮忙，你喂我吗？”

张思蕾呆住，眼里的认真转化为难以置信，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。

挣扎片刻，本着报答救命恩人的想法，她毅然决然道：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施凤阳刚想说自己是逗她的，然而话没出口就被她这一句堵了回去，他撩起眼帘诧异地看着她，半晌，顺着杆子往上爬：“来吧，啊——”

他张了张嘴，跟她来真的。

张思蕾眼珠子转了一圈，确定此时此刻班里一个人也没有，她飞快夹起一筷子油麦菜塞进他嘴里。

“咳咳咳。”

她动作太粗鲁，差点捅到嗓子里了。

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张思蕾正后悔一时冲动，不知如何是好，教室后门就传来动静。

她慌乱地转头看去，只见于巍端着一盒泡面进来。

于巍神情无异样，与张思蕾短暂对视一眼就垂下眼睫，盯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泡面，缓步往前走。

张思蕾轻轻舒口气，他应该没看到吧？

调座位后，于巍坐在施凤阳后面。

或许是顾忌这一片坐的全都是学霸，赵琦那群人再没有在班里为难过他，至于有没有在宿舍针对他，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
张思蕾看着他坐下来，一言不发地低头嗦面，跟以往一样沉默寡言，像个不被所有人看到的透明人。

“于巍。”她鬼使神差地叫了他一声。

于巍抬起头看她一眼，眼神莫名。

施凤阳也疑惑地看着张思蕾，听见张思蕾客客气气地说：“这里还有骨头汤，你要不要喝一点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

她和施凤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，还剩了一些汤。施凤阳没直接用保温桶喝，而是倒在自己的碗里，所以剩下的汤很干净。

于巍抿了抿唇，神情有些不自然，低低地说了声：“不用，谢谢。”

——

正午气温高，食堂里热得像蒸笼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饭菜香味，嘲哳的人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响起回声。

沈黎嚼着没什么滋味的鸡肉丸，情绪不高，问对面啃鸡腿的沈欢：“施凤阳怎么样，伤得严重吗？”

昨晚下了晚自习，她从沈欢那里得知施凤阳因为救张思蕾被送进医院的事情，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施凤阳打电话。

他手机关机了。

今天一上午她心里都记挂着他，没心思听讲，几次想要利用课余时间去八班看他，又因为各种各样的杂事耽误了，到现在都没看到他伤成什么样。

沈欢擦了下满是油光的嘴巴，大大咧咧地说：“老江身体素质好，就手臂骨折了，没什么问题。”

沈黎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：“手臂骨折还叫没问题？”

“我们男生磕磕碰碰很正常，我去年打篮球腿还骨折了呢，养一两个月就好了。”沈欢说，“他双腿健全，行动方便得很。”

沈欢想起自己拄拐那段日子，上下楼梯都费劲，相比起来施凤阳受的伤也不算什么。

沈黎郁闷地吃了几口饭，放下筷子。

沈欢瞪眼，看着她餐盘里的剩饭：“就吃这么点儿？”

“天热，没胃口。”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。

“浪费粮食可耻。”

“那我吃不下也没办法。”

沈欢粗心眼，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低落，只当她是真的没胃口，嘿嘿一笑，动手夹走她餐盘里的鸡块，大快朵颐。

两人吃完饭，回教学楼，路过文科三十班的教室，沈黎没进去，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欢穿过长长的走廊，上楼梯。

沈欢听到脚步声，疑惑地回眸，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：“你跟着我干什么？”

沈黎面无表情地说：“我去看看施凤阳。”

“我的话你还不信吗？他好得很。”

沈欢一步跨几个台阶，转眼到了三楼，右拐第一间教室就是八班。沈黎稍稍落后于他，站在门口张望。

目之所及，张思蕾坐在过道里，趴在施凤阳桌边，他在给她讲题：“你这道题，受力分析画的不对。”他左手拿支笔点了点她脑门，话语里带着莫可奈何的意味，浅含两分揶揄，“张思蕾同学，我发现你力学这一块学得真不怎么样，总是出错。”

背对着门口的张思蕾对身后的目光一无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