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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岁生辰那日,阿兄找到了和我们一母同胞,却流落在外的妹妹。

妹妹说,她在外面流落多年,受了很多苦。

阿兄便立刻叫停了我的及笄礼,改成妹妹的接风宴。

她说,她从未穿过像我身上这样精致的衣衫。

阿兄便让人脱下了我身上娘临死前亲手做的衣服,送给她垫脚。

我不愿意,阿兄便说:

“同样是我妹妹,你已经拥有的够多了。婉心不过是要了那么一点,你有什么好闹的?”

于是,我的院子、首饰、衣服全都她一一夺去。

甚至是我暗恋了八年的未婚夫,也同情她的遭遇,和阿兄商量要更改婚约。

后来,我闹不动了。

妹妹又说我嘲笑她是乡下来的,一身土气。

阿兄气急,将我送去了大山里的落后村庄。

扬言只有我吃遍了妹妹受过的所有苦楚,才能放我回家继续做千金小姐。

三年后,妹妹和我的未婚夫订婚了。

十里红妆铺满了全城的街道。

阿兄这才想起我,骑着骏马高高在上地朝我示意:

“三年之期已满,木瑶,你学乖了吗?”

我点了点头,脸上的表情乖巧到麻木。

“阿兄放心,木瑶已经学乖了。”

他不知道,我的身子已经彻底坏了,距离死亡,只剩三天。

1

那场轰动整个江南的下聘仪式结束后,阿兄终于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妹妹。

为表歉意,他亲自赶了辆六驾的马车到村口等我。

瞧见阿兄,村长谄媚行礼:

“世子放心,照您的吩咐,这三年来,我们每日都让人好好调教沈木瑶。”

“婉心小姐受过的苦,她全都吃过了,现在乖得简直不行。”

阿兄满意点头。

“那就好,只要木瑶能洗心革面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村长的儿子也把我带了出来。

寒风凌冽的时节里,我穿着一身临时拼凑的单衣夹裙,整个人瘦到站都站不稳。

再也不见当初金尊玉贵的千金模样。

阿兄眼神一顿,快步上前想要扶我。

我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双膝下跪磕头:

“拜见阿兄。”

阿兄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住。

接我之前,他想过很多我们兄妹相见的情景。

他想,也许我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哭着扑进他的怀里,一边撒娇一边哭诉着这三年的委屈。

又或者,我会蛮横地瞪着他,恨他真的把自己扔到乡下三年。

唯独没有想过,再见到我的时候。

我会平静地跪在他面前磕头行礼。

明明,我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
阿兄沉默了很久,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简单大方的桃花簪子,像是补偿:

“木瑶,昨日是你生辰,这是礼物。”

我下意识接过,心里却止不住酸涩。

阿兄记错了,喜欢桃花的人不是我,是沈婉心。

眼眶有些发酸,可我还是舍不得松开簪子。

毕竟,阿兄还记得我的生辰不是吗?

只是礼物送错了而已。

站起身,我跟着阿兄来到马车边。

才碰到车辕,里面就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。

“阿兄,你接到姐姐了吗?”

沈婉心穿着一身织金绣花裙子,笑容大方明媚,一点也看不出吃过苦的样子。

反倒是我,连脚上的鞋子都是村里人不要了,才勉强丢给我的。

沈婉心把玩着胸前拳头般大小的桃花玉佩,眼底笑意盎然:

“昨天阿兄陪我去买首饰,我想起来是姐姐生辰,特意让店家送了个赠品,姐姐喜欢吗?”

原来,是赠品啊。

不等我回答,沈婉心又猛地抢走了我拿着的簪子,笑得一派天真:

“不过现在,我突然又觉得这根簪子很配我,姐姐,你送我不好不好?”

我下意识看向阿兄,他也看着我,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温度。

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防备和警告。

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。

眼眶陡然一红,我艰难扯嘴:

“好。”

见状,阿兄眼里的防备才慢慢散去。

“木瑶,看来我把你送到乡下的这三年,真的送对了。”

他笑得满意,彷佛是打心里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。

掀开车帘,阿兄催我上车。

我才靠近,沈婉心就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。

一边干呕还一边说:

“对不起姐姐,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太臭了,我实在忍不住。”

阿兄顿时就慌了神,一把将我踹下了车。

“心心,你没事吧?”

“既然你不喜欢,我就让她滚远点,反正她又不是没腿,自己能走回去。”

我本就孱弱的身子被这一推更是雪上加霜,嘴里血腥味蔓延。

脚踝也扭了一下,瘫在地上好久都起不来身。

阿兄没有看我。

把我踹下车后,他第一时间就拉上了车帘,仔细检查。

生怕有一丝冷风进去吹到沈婉心。

至于我身上单薄的衣服,露出脚趾的草鞋,他不在意。

深吸了口气,我忍着痛起身,一瘸一拐地往侯府走去,

没关系。

我告诉自己。

这样的不公,我只需再忍耐三天。

三天后。

阿兄,哪怕你上黄泉、下碧落,也不会再找到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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