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手好看极了，骨节分明，握在一起叫人赏心悦目。

也便又看到了他戴在大拇指上的碧色扳指，只是光线昏暗，不确定是不是她送的那枚。

正在出神，头顶忽地传来他极淡的声音：“还怕我？”

楚清染忙道：“没有。”

萧晟渊缓缓道：“那怎么不敢抬头？”

“我不是怕三哥，我只是……”楚清染有些紧张，“方才在里头不慎触碰到三哥，我……”

她顿一下，“我非故意，还望三哥恕罪。”

听闻他是不近女色的，她方才真不是故意，还是解释一下，以防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萧晟渊低头看她片刻，道：“无妨，是我不慎。”

楚清染终于松一口气。

萧晟渊没再说什么，提灯转身离去，背影挺拔如松，渐渐消失在夜里。

这时楚清染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。

萧晟渊身上的压迫力太强，在他身边她很难不紧绷，虽不至于害怕，但紧张实在难免。

但彻底放松之后，她心里却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觉。

好似小时候吃的一种糖，丝丝缕缕的糖丝从心底蔓延出来，缠不尽似的。

她在外头站了片刻，等自己平静下来才掀开门帘进去。

钱温陵正在宽老太太的心：“有宋太医在，您把心放进肚子里便是。”

老太太微笑点头，看楚清染进来，冲她招手。

“你也累了，赶紧回屋歇着吧，我这里没什么大事，清染今晚留下陪我说说话便是。”

钱温陵看楚清染的眼神格外和蔼：“那我明日再来替清染。”

钱温陵走后，老太太敛去笑容，道：“月娥，你命人守在门外，任何人都不许靠近。”

月娥忙答应。

老太太握住楚清染的手，看向月娥，声音凝重：“你们二人是我最信赖的人。清染，你老实告诉外祖母，太医说外祖母还有几日？”

楚清染顿时一凛，还未答话，又听老太太肃然道，“我要听实话，这次我的病连萧晟渊都惊动了，必定不一般。趁着清醒，该安排的我都要一一安排。”

月娥吓得眼睛一红。

楚清染立刻说：“外祖母万不可多想，你这次的病虽来势汹汹，但宋太医说了熬过这遭再细细调理便无大碍的。至于萧晟渊……”

她声音微微低下去，“许是因为你生病时恰逢他的生辰宴，他可能怕……被弹劾？”

这猜测说得通，因为本朝对孝道极为重视。

她心里却隐约有个连自己都不敢信的想法，觉得萧晟渊对老太太这么上心也许跟她有几分关系。

老太太沉吟片刻，即便怕被弹劾守一夜也足矣，何至于熬上一天一夜？

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，只得道：“许是吧。”

片刻后，老太太又看向楚清染道，“清染，萧晟渊此人心机深沉，手段狠辣，他在府中时你行事一定要小心，莫要得罪他。”

楚清染想问清楚为何人人都说萧晟渊手段狠辣，但眼下老太太身子尚未恢复，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，于是乖巧答是。

老太太却仿佛突然间想到什么，微眯了双眼：“你大舅母方才为何让你去送萧晟渊？”

楚清染霎时一惊，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，一时哑然。

月娥笑道：“老太太，屋内当时只有姑娘在，不找姑娘找谁？”

老太太这才摇头笑了声：“也是，是我老糊涂了。”

楚清染服侍老太太喝了药，自己用了饭，然后躺在一旁的藤椅上歇下，月娥歇在外间。

药中大约有安神的成分，老太太很快沉沉睡去。

楚清染却有些睡不着。

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今日发生的事。

萧晟渊特意嘱咐宋太医给她看病；大家分明都饥肠辘辘，他却把自己的饭先让给她吃；伺候老太太时站在她身后递东西，出门的时候替她掀帘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