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旦联欢在学校礼堂举办。

我和江楠出现的时候，原本欢快的大礼堂突然安静下来。

大家的眼睛都落在我身上，上下打量。

男同事眼里或许有同情，但更多的是看到茶余饭后闲话的本尊时，按捺不住的兴奋。

女同事们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，仿佛在说：

“疯子来了。”

江楠虽然傲，但为人清高从不计较利益。

所以她在学校的人缘一直不错。

很多人觉得，所谓的“精神恋爱”根本算不上什么错。

反而是不依不饶的我面目可憎。

“江老师，怎么会嫁这么个不懂事的老公？”

“不就是鸿雁传书嘛，文人有个红颜知己也可以理解。”

“听说江老师的老公追到宋阳的宿舍骂，污言秽语说得可难听了。”

“人家宋老师好不容易当了讲师，现在被他害得去食堂打饭。我要是有个这么不讲理的老公，别说出轨，早就离婚了。”

“江老师够可以了，他还好意思来联欢晚会，真是厚脸皮。”

这些话，通过图书室大姐的嘴，都传进了我耳朵里。

如果不是她，我还不知道江楠在大部分人眼里，竟然是个有情有义，被凶悍丈夫害惨的形象。

院长收到举报信后，马叔特意把我叫去。

他坐在轮椅上，把信放到我面前：

“鹤堂，你确定想清楚了？”

我含着眼泪点头。

“人人都劝我忍，您也要我忍吗？”

他看着窗外，叹息：

“你不用忍。”

眼泪差点忍不住落下，事情发生后，每个人都叫我忍。

终于有个人告诉我，不用忍。

“但是，谋定而后动，你要先想好下一步怎么走。”

他用手指点了点举报信：

“这封信一打开，你就没有回头路了。将来，如果江楠离开你，你打算过什么样的生活，想好了吗？”

我黯然，这段时间，我完全被愤怒占据，哪里顾得上想以后怎么样。

我有工作，虽然收入不多，但一口饭还是能吃上的。

马叔看我这个样子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。

“连我这个坐轮椅的废人还每天坚持读书看报，省里有特别重要的会议时，也会派人来询问我的建议。你一个理科状元，守着一个大学的读书室，却只知道每天下班给老婆做饭。”

我被他说得惭愧不已，是啊，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。

江楠毕业时，我是有机会去考大学的。

可她当时跟我说：

“鹤堂，大学四年，我舍不得你离开我这么久。何况，等你大学毕业，我们很有可能分配不到一起，难道要永远异地吗？”

为了她，我再次掐灭了对大学的渴望。

我低下头，带着后悔小声说：

“马叔，我的年龄，已经进不去大学了。”

“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，不要急着说没有机会，问问自己，你准备好了吗？”

他目光如炬，看着我的眼睛。

我愣住了，蒙尘的窗户像被猛锤击碎。

我准备好了吗？

我准备了吗？

这么多年，是我自己，虚度了！

“鹤堂，人能够依靠的，永远只有自己！”

我浑浑噩噩离开院长家，一夜无眠。

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，我终于拨开了眼前的云雾。

起床后，拨通了远在首都的舅舅的电话，把我的决定告诉他。

我以为他会骂我，可在长久的沉默后，舅舅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：

“鹤堂，舅舅支持你。”

“你舅妈没有坏心，只是她看问题始终比较局限，你不要怪她。舅舅想告诉你，去想、去做、不要怕未知的困难，舅舅会给你兜底。”

泪流满面地挂上电话后，我从图书室找来学习资料，开始为不知在哪儿的机会做准备。